文/蕉一枸
我毕业之后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银行理财。那时候还没有要求理财子公司，开源节流许多同学每个月的收入除去底子的衣食住行费用，连资管和自营都只是要求隔离，剩余的收入花得实在太随性了。或许今天快乐了，因此只有行和城商刚刚开始独立出资管。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的银行理财。
由于是第一份工作，就买个包包和衣服;而假如是吃货，所以内心总是有些不同的感受。看到昨夜的消息，多半玩玩吃吃，颇为感慨。
一、过去的工作模式
我在银行理财的第一份岗位叫产品运作岗。
众所周知，调集三五老友，当时的理财还都是资金池模式，100、200地花出去。每一笔都不太心爱，但资金池归资金池，但一到月底就发现现已没有结余了。所以想要做出资理财的话，每个产品名义上还是要有独立的运作记录和三张表。
所谓产品运作，控制自己的花费，就是把的资产池中的资产，节不必要的开支是必定的。关于初入职场、收入还不是很高的小白来说，与每一期理财产品做一个对应。具体的操作，这一点就更重要了。资产配备尽早初步中道盛世剖析想要初步理财的话，就是把一笔资产，债券或是存款或是非标或是委外专户，从今天到期需要兑付的产品中卖出，卖给今天刚刚起息的新的一期理财产品。
这里有个问题，新发的产品和到期的产品金额不一致怎么办？
没关系，一种办法，让投资交易岗的同事去外面买或者卖。但家知道，银行间市场流动性没有那么好，债券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还有一种办法，彼时各家做的比较好的银行理财都有一个王炸，就是现在所谓的“现金管理类”理财产品。
为什么说是王炸呢？
彼时的银行理财现金管理类产品不受货币基金的约束，可以投资长债甚至非标，因此资产端收益率高的惊人。
资产端收益率惊人的背后，暗含的一个操作空间就是不在乎现金趴账。
于是，现金管理类产品就成为当年银行理财调节头寸和收益的一个王炸。在那个还没有特别内卷的时代，行的现金管理类产品有时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流动性紧张，趴账的现金比例有时甚至可以超过10%。
试想，一个2000-3000亿左右的银行理财的总盘子，现金管理类产品规模可能在800-1000亿规模，10%的趴账，就相当于给这个3000亿的总盘子留了足足80亿的流动性缓冲。
做资产管理的朋友们应该都明白，这种负债端的巨腾挪空间，给资产投资带来的意义有多。
二、有些尴尬的经历
刚才说的这么多，其实家也许并不关心，毕竟这都已经是过去时了，资管新规早就不允许了。
但于我而言，这给当时的我带来了不小的问题。
由于我是从资金池里选取资产，与负债端进行匹配，中间不经过市场。于是我的工作就是单纯的组合管理，更直白一点说，就是单纯的数字游戏。
当我参加同业小伙伴交流的时候，就发现一个很的现象。
别人谈论的东西我听不懂。
这种明明家都是同行，却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尴尬，让我骤然失去了参加同业聚会的兴趣，并且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时至今日我仍然对跟不熟悉的或者没见过面的同业一起吃饭感到一种不由自主的抵触。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工作半年之后，我被借调到了上海银监。
三、监管的深邃与前瞻
借调去银监，做了很多工作。
回首那段时间的工作，我自认为非常幸运。许多彼时自己认为很无聊的工作任务，今天回过头看，无论是对市场和业务的前瞻性思考，还是对个人工作能力和逻辑思路的训练，都极有意义。
就比如我过去之后，处长布置的第一个课题就是，探讨在银行理财这个业务模式里，银行和客户之间的关系问题。
这个课题乍一看，很多读者会跟我当时一样觉得很无聊，但这个问题，其实是整个理财转型最根本的逻辑之一。
这里插一句，做市场投资交易业务的人天然喜欢把所有的监管政策都往市场上去靠，但实际上很多核心的监管政策，往往是基于投资者保护、财产权保护以及理顺法理逻辑这些方面的考虑，跟市场未必有太关系。
回到刚才这个问题上来。
理财业务中，客户与银行的关系是什么？有人说这简单，不就是委托代理的关系吗，客户把钱委托给银行，银行去投资，再把本金收益给客户。
但在最原始的银行理财业务中，家注意，银行理财产品所投资的债券，实际上是从银行自营账户里买来的，然后记在理财账上。
后来，资管和自营独立，但虽然独立，资管也是以银行资管的账户去买资产，买进来的资产再分配给每一个产品。
无论是自营账户还是资管账户，本质都是银行这一利益主体。代买也好，买入再分配也好，本质上，都是银行这一利益主体和单独的理财产品之间发生了一次利益交互关系。
对每一个特定产品的投资者来说，这里的银行既是资金受托人，同时也是交易对手。
于是，矛盾产生了。
委托代理关系中，受托人代表的是委托人利益，但在资产买卖的关系中，交易对手之间天然存在利益冲突，此时就与委托关系相矛盾。
当银行理财的池子和每个独立产品发生交易的时候，交易价格的公允性如何保证？虽然说监管规定了一个2%的范围，但家都清楚，在债券市场里0.2%的偏差就已经不小了，2%，那不就是活脱脱的利益输送篓子么。
当然，交易价格是否公允其实只是一个术的问题，核心在于银行理财的利益和投资者利益实际并不是同方向的，甚至是相矛盾的。
银行理财过去的盈利思路是息差，也就是给客户的利息实际是低于市场资产端收入的，而剩下的分被银行提走记为浮动管理费。但这里的浮动管理费并不是事先约定按照一定比例计提的，而是直接在资产入池的交易中，通过交易价格调整的。
如果这个调整后的交易价格有失公允的话，狠一点说，这就是银行理财产品对银行资产池做的一次利益输送。
彼时的我做这个课题，还觉得领导过于咬文嚼字。
回过头看，这或许是很多问题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所以为什么银行开展理财业务，隔离还不算，还一定要以独立法人的形式来做？
一旦独立了理财子，理财子就是管理人，不再承担交易对手的角色。银行和理财子各自有自己的利润表，也不再是利益共同体。这样一来，规避了利益冲突，也明确了权责关系。
银行理财的“受托管理”的角色身份也就彻底明确了下来。
可惜，实际操作中很多所谓“全行一盘棋”的思路，或许还是广泛存在的吧。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家广泛讨论的现金管理类理财产品的规定，很多人也问，为啥非要这么搞？
资金池这个模式不是浮在天上的，实际运作中它需要载体。
资管和自营隔离之前，资金池的载体就是自营账户。隔离之后，资管自己不能开一个自营账户，于是就要建一个规模巨的可调节头寸和收益的产品，也就是我们前文所说的现金管理类产品的模式。
那如果放任这一产品钻空子式的扩张，打破资金池不就变成一纸空文了么。
所以回过头看，你会发现这些看似散碎的东西，最终都是可以串起来的。
可惜当者迷，我是后来跳去基金公司多年，从旁观者的角度，才逐渐理顺了这些问题。
而今当年的老处长已经晋升为年轻的领导，说好的前去拜访，也因为各种原因搁置了半年未能成行，颇为遗憾。
四、金融市场的兴勃亡忽
文章写到这里，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之所以半夜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无非是因为看到了家都看到的消息。
道听途说的一些东西其实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之前我曾经跟朋友聊天说到，资管新规之后，很多银行理财的朋友特别喜欢研究政策，去挖掘政策表意不清的分，然后在这个里面去为自己过去的老办法寻找合理性解释，从而少做改变甚至不做改变。久而久之，很多银行理财的投资岗的朋友变得更像法务，而不像是市场从业者。
但监管政策的解释，在彼而不在我。重要的是咬文嚼字的工作吗？重要的是判断监管的趋势，及早做出该有的应对。
或许对个别机构而言尚有博弈和腾挪的余地，但对于分中小机构，尤其是对于每个从业者而言，更多地还是应该求真务实地想想，当发生最坏的情况的时候，自己有什么可以傍身，有什么退路可以走。
金融市场的改变之快总让我们猝不及防。15年前的债券市场是利率债的天下；10年前信用债异军突起，接下来的5年市场迅速扩张了数倍；5年前东北特钢打破信仰，信评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而去年，永煤成为压死信评的最后一根稻草，家终于意识到信用挖掘可能真的不如一刀切更有用。
10年，信用债从边缘化的品种到市场的主力军，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债券投资的本质，而今伴随着宏观经济转型可能再次成为边缘化的品种。
10年，一个轮回。
时间长么？10年似乎很长。
时间短么？不过一个人职业生涯的四分之一而已。
信用债，一个盛极一时影响整个债券市场的品种，尚且尔尔。一级组织形式，一种业务模式，或许也难逃兴也勃焉，亡也忽焉的命运。
当然，银行理财绝不会亡，甚至伴随着转型和，未来有更的空间。
但未来的银行理财，还是过去的银行理财吗？
未来的银行理财里，还有今天的你吗？
五、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回望自己工作以来，我无一日不在战战兢兢地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听不懂别人说什么的时候，便想着要做一些真正深入市场的工作；到自己开始做交易的时候，便想着要搞清楚组合管理和资产投资的逻辑；而今终于能跟人吹几句牛，又因为在中小机构，无时无刻不在忧虑业务如何开展，在头效应日益明显的市场里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甚至就连做刀笔斋这个公众号何尝不是如此？
有人以为我是为名，但我几乎从不在群里转发我自己的文章。有人以为我是为钱，但我至今除了帮过几次同业的忙，从没接过外面的广告。
那图啥呢？说出来不怕读者们耻笑。
怕未来真的有一天债市不能容我的时候，我能有个东西给自己保一碗饭吃。
焦虑也好，内卷也罢，一切的不易，其实不过为了一碗饭而已。
毕竟，金融市场日新月异，年轻人在行业里要想活下去，必须不断提升自我，有如逆水行舟，慢进则退。
最后，借《朱子家训》的一句话结尾：
——宜未雨而筹谋，毋临渴而掘井。
与诸君共勉。
于2021年9月8日凌晨
免责声明：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我们进行删除！
